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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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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1)

佟家的兩位夫人走了之後, 第二天這宮裏面的娘娘們像是接到了某種信號一樣,一起來拜訪田蜜。

到了承乾宮,坐在溫暖的宮殿裏寒暄幾句互相打聽來這裏的目的,都說找田蜜有事, 可是來到田蜜面前說的都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就是坐著不走。

等到宜妃忍不住她們磨磨唧唧, 快人快語的問了一句, “最近宮裏有傳言,不知道你們聽了沒有?說是咱們皇貴妃娘娘好事將近了。”

惠妃立即接了,“說的也是呢,這消息說的有鼻子有眼的。”

榮妃一看, 大家都知道是什麽事兒,但是都不挑破, 擊鼓傳花一樣的傳到了自己手裏, 就等著自己傻乎乎的問一句:“什麽傳言呀?什麽好事將近呀?”

自己想說的詞兒被她們倆說完了,心想你們倆不仁也別怪我不義。大家的目的不就是想來探聽一下口風嘛,我就不探聽了看你們怎麽辦?

她立即笑容滿面的讓人把謝禮捧了上來,“二格格的事兒多謝娘娘提攜, 本來應該前段時間孝敬娘娘的,可是因為禮物不湊手也不敢舔著臉上門。”

她說完之後,她的宮女擡著一塊炕屏上來。這是是天然瑪瑙雕刻而成,田蜜讓她們擡近一點兒,自己仔細觀察了一下。被上面的構圖驚訝到了,簡直是藝術品,紅黃綠藍白五色,白色被雕刻成了雲,十分飄渺。從上面的雕刻以及布局看, 這應該是一幅畫,畫中根據顏色深淺,有山川,河流,明月,白雲和近處的花卉。而且這樣麽一大塊兒瑪瑙十分難得,更可貴的是全部是天然原石。

田蜜手裏也有好東西,自認為不管自己前輩子還是這輩子都是見過世面的。可是看到這個瑪瑙炕屏一眼就喜歡上了,自己手裏的好東西都不如眼前這個來的設計精巧和大小合適,既然喜歡也不推辭,立即收下來了。

“也不能白收你的禮,恭喜你找了一個貴婿,二格格是本宮的晚輩兒,給她操心也是應該的,我這裏有魚躍龍門的羊脂玉鎮紙,你拿回去給三阿哥用吧。”

也不是白收了她的禮,以後二格格的嫁妝用點心,多給她塞點好東西都行了。

田蜜真的是對這個東西愛不釋手,讓人放到了炕桌上,眼神兒已經全部放到炕屏上。

榮妃看她喜歡,心裏高興,送禮的就怕人家不收,那怕是迫於面子收下來了也不喜歡,隨便找個地方一放,回頭忘的幹凈。如今這東西只要擺在這屋裏,皇貴妃就能想起二格格的婚事,不說多給點兒好處,最起碼不添亂就行了。她就趕快介紹這炕屏,“這個是大師做的,叫做《春江花月夜》,臣妾不太懂上面的意思,不過看過的都說與原文貼切。”

田蜜點了點頭,“確實很好。”

眼看著田蜜的註意力全部被瑪瑙給吸引走了,惠妃忍不住咳嗽了一下,“娘娘一直以來都心善,對咱們好的沒話說。”

這話說的沒頭沒尾,當時其他人都點了點頭,這是發動第二輪攻勢了。

田蜜雖然不是皇後,但是擁有代行宮權的便利。以前的兩位皇後都是把手伸到了每座宮殿裏,宮妃各自門前發生了一點兒雞毛蒜皮的事兒,兩位皇後娘娘都知道的門兒清。這讓作為管理者的主位娘娘們常常有苦難言。田蜜卻是不管這麽多,只要不是公共區域,誰是主位娘娘誰管一座宮。

以前兩位皇後娘娘把大家盯得死死的,如今換了田蜜當家做主,這幾位妃子還有嬪們覺得總算是能喘口氣了,要說田蜜做了皇後對於大家有沒有好處,那好處肯定是有一些,但是壞處也有。

各人心思不好說,惠妃滑不溜手話說的恰到好處,但是就不點明中心。宜妃心想自己已經沖鋒陷陣一回了,剛才已經把話題挑起來了,無奈有人不爭氣不接著往下說。自己不能再開第二回 口了,如果開了第二回口,那不是心直口快,那是人傻。

所以宜妃也跟著讚揚這一塊兒瑪瑙做的多麽用心,就是不接著惠妃的話往下說。

惠妃看沒人給自己捧場,只好往自己肚子裏灌了幾杯茶,發現今天沒什麽收獲了,就火速撤了回來。

回到宮裏面之後正煩躁不安,就聽見隔壁八哥呀呀學語。而且隔壁似乎還有笑聲,惠妃這個時候正生氣呢,聽見隔壁笑聲氣的拍了一下椅子的扶手,埋怨有人沒眼色,“本宮一肚子的怨氣,宮裏面還有誰敢歡聲笑語?”

宮女就趕快回答,是衛貴人在隔壁逗八哥呢。

惠妃冷哼了一聲,本來想讓人把衛貴人叫過來伺候自己,可是想到衛貴人突然有了一個主意。

既然自己披掛上陣不能把這趟渾水攪渾了,那麽就派一個馬前卒。下象棋的時候不是有說法嗎?說是小卒子過了楚河漢界,那真的是一往無前有大用處呢。

惠妃還想著自己身為高位嬪妃,皇貴妃那裏對自己肯定很忌憚,自己要是巴巴的湊上去未必能達到目的。這些小貴人和小常在沒人多看一眼,自然有她們的用處。

惠妃用手敲著扶手想了一會兒,“咱們宮裏面喜歡跑出去玩兒的是哪幾位呀?”

“劉貴人和楊貴人……還有幾位常在,都是以前乾清宮撥過來的人,有點兒不老實呢。”

“不老實才是對的,要是真老實,她們在乾清宮的時候就應該想著怎麽伺候皇上筆墨,後來怎麽當的貴人常在?還不是趁著後宮娘娘不方便的時候伺候到床上去了。”惠妃心裏面罵了一句賤皮子,“就讓她們走走佟家姐妹的門路。”

大宮女立即明白是什麽意思了。

在田蜜看來,佟貴人還是小孩子,但是不管是佟家的人催促,還是佟貴人自己,都想著早點兒把牌子放到敬事房。

看他們如此積極,田蜜也不好在一邊兒勸阻,很快把敬事房的管事太監叫了過來。這些人對田蜜向來巴結,聽說皇貴妃傳召著急忙慌的跑了過來請安。

田蜜手中端著茶盞,裏面放著紅糖燉梨水,吹了兩三下,慢慢的喝了一口,才擡頭看了看等著自己吩咐的管事太監。

“把你叫過來也不是為了查檔,是另外一件事,佟貴人那裏年紀也不小了,眼看著就要過年,翻年之後又大了一歲,也該把她的綠頭簽子放上去了。”

這太監心裏面兒想著:果然是出自一家的親姐妹,這是做姐姐的要給妹妹鋪路了,不知道是想要借腹生子還是其他打算。

他不敢想那麽多,乖巧的答應了下來。

田蜜還不放心,“本宮的簽子是不是也在托盤上放著呢?這兩天就把佟貴人的簽子放在本宮旁邊,等她承寵了在按著規矩放還放的地方。”

田蜜想著自己能做的也只有這些了,其他的只能看命了。

到了晚上,剛天黑,大雪紛紛揚揚的下了起來。康熙剛吃了晚飯準備去看折子,就見敬事房的人端了托盤上來。

他目光看了一眼,就看見一枚做工精美的新簽子放在最好的位置上,燈光下,他忍不住伸手拿起來瞧了瞧,上面寫著“延禧宮佟貴人”。

說起來這位也是表妹呢,但是這位表妹和康熙這位表哥沒見過幾面,而且兩個人年紀相差也大,話都說不到一起去。康熙對這位表妹有印象,但是也沒往心裏去。

手裏捏著這根簽子,轉頭看了看托盤兒裏面最好的位置放的是皇貴妃,貴妃和三妃,上下兩排放的是得寵的貴人和嬪。這些奴才能把事情做的這麽顯眼兒,肯定是受人吩咐。佟貴人的牌子就夾在貴妃和皇貴妃中間,如此高調張揚不怕得罪其他娘娘,這就表明背後有人撐腰。

給佟貴人撐腰了那也只有皇貴妃了,皇貴妃代行皇後之泉,有權利過問敬事房和吩咐他們做事。

“罷了,既然這樣,朕就順了她的心意。宣佟貴人侍奉。”

乾清宮的宮女太監不敢怠慢,趕快在車裏放了火盆兒熏一熏,熏得暖烘烘了派出宮女去延禧宮接人。

佟貴人的延禧宮雖然是小貓兩三只,而且她也不過是一位貴人,卻過的比其他人灑脫。

在西六宮,幾十個人擠著住,鹹福宮的安嬪和敬嬪兩位都要共享主殿。延禧宮的房子卻住不滿人,佟貴人霸占延禧宮的主要建築,寢宮,書房,庫房樣樣寬敞。更過分的是皇貴妃獨霸承乾宮,聽說到晚上後殿全是黑的,沒一點兒聲音沒一點兒人氣兒。後宮諸位娘娘就算是再生氣再不滿意也不能說出來,誰讓當家做主的是他們佟家的女人。

佟貴人的大宮女品紅舉著一把玫紅色的傘,扶著穿了一身玫紅色宮裝的佟貴人上了車。

“貴人,今兒大喜日子,在主子爺跟前別端著,軟乎一點。等過了今晚上明兒去拜見娘娘,沒人敢刁難您。”

佟貴人點了點頭。

但是第二天她來給田蜜請安的時候,臉上的表情卻沒什麽歡喜。

田蜜特意讓宮女準備了不少金銀絲綢賞給她,佟貴人進來的時候田蜜正坐在炕上擼貓,貓主子被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喉嚨裏發出咕嚕嚕的聲音。田蜜一邊擼貓一邊招呼著她,“過來坐,給你準備了一些東西等會兒帶回去,走的時候看一眼,要是有不喜歡的到我庫房裏面挑去。”

“知道了姐姐。”

田蜜聽著聲音有些有氣無力,擼貓的手停了一下,看了看她的大宮女品紅,“這是怎麽了?”

田蜜覺得有些不對勁,因為別的女人別管是什麽位置上的,第二天滿臉春風的跑過來,嬌羞無限的給自己磕頭,而且跪下去的時候那樣子恨不得告訴大家:老娘虛的很,你們對老娘客氣點,老娘最近正受寵呢。

品紅搖了搖頭,她自己也鬧不明白為什麽自己的主子這會兒有氣無力的,“或許是我們主子累了。”

佟貴人聽了以後呵斥她,“你胡說八道!”

在姐姐面前,特別是姐妹同侍一夫能這麽說嘛!她飛快的想了一個說法,“就是路上有些冷,凍得了。”

這個說法挺蹩腳的,田蜜又不好往深了問,所以就點了點頭,“確實挺冷的,我光在門口轉了轉,就覺得渾身哆嗦。既然你冒著這麽冷的天兒過來了就晚點兒回去,早飯午飯都在我這裏吃了得了。”

佟貴人不想在這裏吃,但是看到姐姐也不是假客氣,心裏面又有些話想說,於是這會兒更糾結了。

早飯兩個人喝了兩碗熱騰騰的肉粥,吃了點兒鹹菜和餑餑。等到太陽升起來了,田蜜一邊兒揉著貓一邊把宮女打發了出去。

“行了,人都不在,你這張臉繃了一上午了,有話這會兒說吧。有話早點說開,放到心裏面兒不知道將來憋屈成什麽樣子呢。而且這宮裏等著看咱們姐妹笑話的人多的是,要是咱們姐妹離心了,可能是親者痛仇者快吧。”

“大姐,我沒其他心思……”

田蜜擡頭看著她,被田蜜伺候的舒舒服服的大貓鴻運突然站起來鉆進了佟貴人的懷裏,翻了個肚子,露出軟軟的肚皮撒嬌似的喵喵了幾聲。

佟貴人趕快摟著它,心裏面兒小心翼翼的想著詞兒,“就算這會兒我不說,等一會兒或者遲一點兒明天您都知道了。”

田蜜繃著臉,盯著佟貴人。

“就是……就是……宮女問皇上留不留?他說不留。”

意思就是說皇上不想讓佟貴人懷孕,田蜜只覺得有一口氣在自己的嗓子裏怎麽都吐不出來,只好張開嘴,用拳頭捶了捶自己的心口深呼吸了幾回。

“大姐,別難受,被因為這事兒氣出病來了。”

田蜜覺得自己本來就有心理建設,所以這會兒也談不上生氣。佟家就是竹籃打水一場空,別說送進來倆姑娘,就是送進來一百個姑娘也沒用。

“知道了,要不然這樣吧,咱們姐妹兩個走一樣的路子,你宮裏面有聽話的不妨提攜一下,將來咱姐妹兩個都能有孩子承歡膝下。”

“大姐,何至於此?”

“你是個聰明孩子,”田蜜從炕上下來,也沒穿鞋,光穿的襪子踩著地毯在屋子裏走來走去,“都說女人心海底針,不管是男人女人,心都如大海,根本不知道一根繡花針藏在什麽地方。佟家讓咱們倆進來是什麽意思?你我都明白。可是八成很難如願了,這事兒你知道就行了,別亂說,要不然我擔心阿瑪那裏……”

“我雖然沒用,但是姐姐這裏確實有希望呀。外邊都說姐姐有了一男半女就能名正言順了。”

田蜜聽說了之後,轉頭看她了一眼也沒說話,佟貴人覺得姐姐這一眼頗有深意,只可惜自己雖然不在局裏卻看不懂。

想到這裏,她趕快把懷裏的大貓往旁邊一放,走過去抱著田蜜的腿跪了下來,“姐姐,其他的也就罷了,我也不想了。妹妹就是問問,咱們兩個在這深宮裏邊兒能活命嗎?”

“踏踏實實的,咱們都能榮華富貴的活著。”如果搗亂就難說了。

別的意思田蜜不願意透露,佟貴人在宮裏面生活了一段時間,也是知道一些規矩的,有些事兒不能知道,更不能打聽。她從地上爬起來,“也可能是咱們姐妹想多了,或許是皇上看著妹妹年紀小,說不定承受不了生育之苦呢,咱們再等幾年看看吧。”

姐妹倆都知道這是安慰之詞,田蜜點了點頭,拍了拍她的肩膀,“李太白曾經說過,人生得意須盡歡,莫使金樽空對月。你我也算是讀了幾本詩書的,更應該知道及時行樂的道理。人來世上的時候是一絲不掛,離開的時候又能帶走多少?所以待會兒你走的時候去我倉庫裏面看看吧,有喜歡的帶走。”

佟貴人去倉庫裏面收拾了不少絲綢書籍帶回去,到了晚上宮女們把蠟燭端進來,她就坐在燈下,腿上搭著皮毛做的褥子,一手看書一手把大紅蘋果拿起來啃了一口。

看了一頁紙她就忍不住盯著蠟燭想:這日子說起來過的也不錯了,吃喝不愁。也沒人找自己的麻煩給自己氣受,想歪著趴著都可以,想吃就吃想睡就隨。過幾年自己就抱一個孩子回來養著,不管是格格也好阿哥也罷,又不用自己給他們換尿布,醒著不鬧人的時候抱過來逗逗,日子也算是美滋滋。

想到這裏她嘆了一口氣又咬了一口蘋果,又翻了一頁書,就有宮女悄悄的進來,“主子,有鐘粹宮的楊貴人說是明天來找主子說話。”

佟貴人想了想,自己好像不認識這號人物呀,“我見過她嗎?”

品紅提醒,“您忘了,當初在園子裏面住著的時候,她住在咱們隔壁的隔壁。”

聽到這裏佟貴人忍不住又啃了一口蘋果,“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她呀!我記得當初有個宮女給她送東西,她劈手蓋臉的打了人家一巴掌,就因為心情不好。”

不分青紅皂白劈頭蓋臉的先打了宮女,然後又拿了幾兩碎銀子賞給人家,言語裏面就是打你是看得起你,宮女還要感恩戴德。

楊貴人根本沒把這事兒放在心上,但是佟貴人卻覺得這就是跋扈。

印象不夠好,佟貴人根本不想見,“就說我今晚上得風寒咳嗽了,明天不見客。”

品紅答應了一聲想要出去派人回覆,又被叫住,佟貴人覺得自己算計不過別人,就不要出風頭攪合到別的事情裏,“往後不管誰來拜見,就說我這邊兒不適合見客。咱們延禧宮對外關門謝客。什麽時候新年朝賀了,咱們什麽時候出門。”

她這邊說完,另外一邊兒聖駕已經到了承乾宮門口。

大冷的天兒,田蜜磨磨唧唧來到屋子門前,剛掀開簾子康熙已經進來了。

人都已經進來了,自己就不用出去跪在雪地裏面兒等著了。田蜜知道對方講究所謂的規矩,必須要做出點樣子出來才行。趕快伸手拉著他的胳膊往火炕那邊兒走,“聽說今兒比前幾天更冷,這一路走過來您身上都是寒氣,先過來暖一暖。”

這是前幾天不歡而散之後兩個人首次見面,田蜜就像是忘了前幾天都不愉快。歡天喜地的讓人端熱水熱茶,又親自捧著熱毛巾讓他擦手。

這一番殷勤之後自然是和和美美的吃晚飯,吃了飯又沒有別的消遣,兩個人就在燈下拿著一本書討論。眼看著夜深了,田蜜忍不住搖晃了一下腦袋,“我這會兒都困了,咱們早點兒休息吧。”

“行吧,也該歇著了。對了,過年之後蒙古秀女就要到京城了,你點幾個順眼一點兒的留宮裏,挑一個拔尖的放到隔壁的永和宮。永和宮往後也要找個人把這一攤子事兒擔起來才行。”

田蜜點了點頭,“從哪幾個部落裏選?”

“你看著辦,眼看著軍功在前面,他們對這個不看重。”

田蜜就忍不住問:“您交個底兒,將來這位蒙古秀女能走到哪一步?”

“嬪或者妃吧,要是知情識趣兒就給個妃位,要是不懂事就不用管太多。也未必非要是一個蒙古人,有蒙古血統的秀女都行。不能像前些年那樣對蒙古女人高看一眼。”

田蜜點頭表示知道了,也能從這裏面摸清楚了皇帝的意思,恐怕他沒有封妃的打算,看來後宮裏邊兒這幾位嬪要失望了。

兩個人躺在羅帳裏,田蜜在冬天怕冷,所以抱著旁邊的人體火爐,兩個人接著說開年之後選秀的事情。

“要在這一回的秀女裏面挑選一個合適的給大阿哥。”田蜜說到這裏忍不住擡頭看了看皇帝,“您心裏面有沒有打算?看上誰家的女孩了。”

“朕確是看好了一家,雖然地位不顯,但是他們家的孩子是好孩子。”

康熙的邏輯是這樣的,他選妃的時候看重出身。等到他兒子娶媳婦的時候,那就是要看重女孩兒的人品。

“必須要給他們擇一佳偶,日後是一輩子相伴,恩愛夫妻才會白頭。但是多子多福這事兒也要放在心上,嫡福晉的人選必須慎重,到時候側福晉先進門兒……”

田蜜心裏邊兒想著“恩愛夫妻不到頭”的說法,聽了他的打算,心想就沖著你這一通騷操作,你兒媳婦跟你兒子要是能好好過日子那才邪了門兒呢。

“叫我說不如先娶嫡福晉再擡側福晉。”

“你這是糊塗呀,你看你,你做人媳婦兒的時候跟做人婆婆的時候就變得不一樣。”

“我怎麽不一樣了?”

“你說你現在是不是也讚成多子多福?”

田蜜心想老娘自始至終都不讚成,更想問問對方怎麽有了自己讚同他觀點的錯覺。

康熙接著往下說:“宮裏的宮妃有了身孕,你放在心上時時過問,更是對她們噓寒問暖。就算是生出來格格也並未給她們母女白眼,仍然命宮女太監妥善照顧。你能將朕的子嗣照顧得如此周全。怎麽就不替孩子們想想?”

田蜜這個時候覺得自己被這話說的震驚尖叫,心裏面忍不住逐條開始反駁。

我之所以對那些孕婦態度非常好,物質上放的很寬松,產後也比較關心的原因是因為她們是孕婦產婦。人類有一項很偉大的情感,那就是共情。雖然這些女人們很多時招人討厭,但是她們一旦有了孩子,作為女人的自己就會拋下各種意見或者是仇恨會對孕婦有一個妥善的照顧。田蜜認為有這樣的想法是非常正常的,不管是自然界裏面兒的哺乳動物,還是人類社會當中的孕婦。都會在繁衍這一項活動裏面兒優先獲得各種資源。

就連當時的德妃懷孕的時候蹦到那麽高,田蜜自認為沒虧待她,就算後來因為她生的孩子身體不好,田蜜更多的是敬而遠之,沒對孩子打擊報覆,人家小格格如今白嫩白嫩的,太後每一天都抱著顯擺,日子過得別提多美了。

“表哥,我覺得這不是我好心,也不是我讚成多子多福,畢竟木蘭秋狩的時候,您也會放了那些母獸啊。孩子們多了教養的時候就麻煩了,一個看不住,誰知道他們養成了什麽樣的壞毛病。”

“你啊,”康熙覺得她是口是心非,原來表妹已經考慮過如何教養皇子了,教養子嗣也是嫡母的責任。如今表妹名不正言不順,也不會對這些皇子們的教養插手,“嘴上說的跟心裏面兒想的永遠不一樣。”

明明那麽想當皇後,可總說不在乎。

他心裏想著,等咱們老了,朕把江山交給太子,在禪位前封你為皇後,然後一塊兒到園子裏面去養老。恩愛夫妻可白頭,朕與你必然會白頭到老。

惠妃得知了手下的貴人在延禧宮碰壁的事情,忍不住在心裏面罵了一句廢物。

然後她覺得最近這一段時間宮裏面也太安靜了,“明明知道馬上要起大風了,可是這群人居然沒一點兒動作。她們不動本宮怎麽才能覆渾水摸魚?”

這讓惠妃特別懷念德妃,“要是烏雅氏那奴才秧子還活著,這一會兒宮裏面早就翻天了。”

德妃那手段多高明啊,就算是看不起這個女人,也不能否認人家相當了不起。早些年皇貴妃被她坑的一臉是包,很多年都不能翻身,這足夠證明德妃的戰鬥力強悍。

宮裏面兒也有一個戰鬥力強悍的,那就是宜妃。宜妃在惠妃看來骨頭有些軟,別看平時大大咧咧的,但是對宮裏面兒這些有權利的人向來不敢紮翅兒。

那不成這宮裏沒有幾個有用的?“天天如一灘死水一樣,怎麽才能過日子?”

惠妃嘆了一口氣:“這宮裏有沒有能鬥的?”

她的宮女想了想,“有,但是這會兒都不願意出頭。宜妃娘家有把柄落在了佟家手裏,咱們宮裏這個妖嬈的衛貴人最近天天在阿哥面前進進出出……”

惠妃一聽,“就衛貴人了。”

倒黴的衛貴人就這麽被叫到了惠妃跟前,心裏面飛速的把最近一段時間自己的行為做事想了一遍。突然明白了癥結所在,惠妃跟著皇上去草原上的時候,這鐘粹宮裏面沒人做主,自己就往八阿哥跟前來的勤快了一些,這一段時間沒有收斂,可能這種行為刺了惠妃的眼。

想到這裏,她趕快跪下請罪,惠妃彈了一下自己的指甲,盯著自己的手指面無表情,“母子天倫何罪之有啊?你快點兒起來,我有事情吩咐你做。”

衛貴人趕快起來,在惠妃的邀請之下只敢坐在火炕沿上,“娘娘有什麽吩咐只管說,臣妾肝腦塗地。”

惠妃聽了之後忍不住冷笑一聲,衛貴人這個人有的時候好用,有的時候不好用。但是這宮裏面的女人如果說“肝腦塗地再所不辭”的時候千萬別信。

“也用不著你肝腦塗地,我還指望著將來咱們倆一塊兒給阿哥帶孩子呢?”說到這裏,她手指勾了勾,讓衛貴人靠著自己坐。

“當初你在辛者庫的時候,是用了什麽秘方把咱們阿哥生下來了?”

衛貴人聽完趕快低下頭,淚珠在眼睛裏面轉了幾圈兒。這件事兒是衛貴人一輩子都不想提起來的事兒,辛者庫賤奴比德妃包衣奴才的稱號還難聽。

別看如今阿哥年紀大了,衛貴人也有一段時間日日伴隨在君前,但是衛貴人自己知道,皇上看中的還是出身。

皇上覺得出身好的娘娘們讀書多懂道理知情識趣,這些出身不好的沒幾個能入得了他的眼,大部分在他眼裏都跟玩意兒一樣。低等的嬪妃過的好不好,每天高興不高興,皇上才不會看在眼裏,真正是召之既來揮之即去的玩意兒。

“臣妾不知道秘方,臣妾就……發現的時候,阿哥都已經三個多月了。”

“唉,原來是你命好。”惠妃說完以後,忍著心裏面兒的妒忌,“好命的人是羨慕都羨慕不來的,比如我,比如榮妃,還有前幾年去世的那個那拉貴人,當初我們是生一個沒一個,有的在肚子裏面兒都沒了,哭天哭地求滿天神佛也不能把這些小阿哥小格格留下。再比如……”比如孝誠皇後,生了一個死了,再生了一個,自己難產死了。

惠妃心裏面酸溜溜的,“不過說起來,比我命差的人多的是。”孝昭皇後當年不也是求神拜佛,吃了那麽多秘方,拜了那麽多菩薩,照樣沒生孩子,最後熬壞了身子還一命嗚呼了。再比如現在的皇貴妃,就算是菩薩想給她一個孩子,能不能生下來還是兩說呢?

“所以說呀,你命好。”惠妃湊到衛貴人的耳朵邊兒,“德妃死了之後,永和宮一直空著。當初德妃作妖的時候,永和宮裏面搬出去了不少人,搬不出來的都是沒門路的,這會兒她們也不足為懼。你要為阿哥想想,你要是成了永和宮的主位,到時候就能把阿哥接走……”

這幾句話就像是霹靂一樣把衛貴人霹的整個人都呆楞了。“對呀,我為什麽不能成為主位娘娘,哪怕成一個嬪,住在永和宮,也能養孩子了呀。”

看到衛貴人果然上鉤,惠妃又在她耳邊說:“都說兄弟多了好幫襯,但是話又說回來了。咱們這些阿哥裏邊兒個個是親兄弟,個個又都不是親兄弟。你到時候如果再生下來一個阿哥,豈不是能自己養孩子,還能給咱們八個養一個臂膀。”

衛貴人覺得就算自己生不下孩子了,到時候養一個別人的孩子照樣能養的特別親。

德妃能成為德妃,為什麽自己就不能成為衛妃?

這種想法就如野草一樣在心裏面兒長得越來越茂盛。她自己不想再和兒子分開了,也不想在這裏寄人籬下。

但是如今自己羽翼未豐,還是要聽從惠妃的吩咐,衛貴人把設想的美好將來先從腦袋裏拋出去。控制好自己的呼吸和心跳,慢慢的低下頭。

“不知道娘娘有什麽吩咐?”

“跟你這種聰明人說話才省力氣呢。”惠妃微笑著,“你也知道,就算是我想讓你搬出去自立門戶也要讓皇貴妃點頭才行。如今皇貴妃有一件頭等大事兒要辦,咱們都知道。可是我們這些人說話未必管用,畢竟是這麽多年互相挖坑提防。或許皇貴妃已經不把我的話放在心裏了。這件事兒不管對她對咱們來說都是有大好處的,本宮是誠心誠意的盼著她做皇後。既然我不能取信於她,不如你去試試,試成了將來肯定有好處。要是皇貴妃那裏不領情,你也沒什麽壞處。壞日子有比你在辛者庫過的更差的嗎?”

衛貴人知道事情絕對沒有惠妃說的那麽簡單,但是這也是自己的一個機會。

衛貴人點了點頭,惠妃就從自己袖子裏面拿了幾張紙塞給衛貴人,“這是有大用的,留好。”

衛貴人從惠妃那裏出來之後走在路上還在回憶自己以前的日子,她剛才跟惠妃說八阿哥在自己肚子裏面三個月之後才發現。

其實不是的,一個多月的時候都已經發現了,那個時候肚子裏面硬硬的,而且肚子疼。

自己幹的又是一些重活累活兒,那個時候身體受不了,總覺得小肚子墜著疼,站都站不穩。周圍的人都知道自己伺候過皇上,大家都有些將信將疑。

在這種將信將疑的氣氛裏,衛貴人抓緊時間修養,直到一切都塵埃落定了。她從辛者庫離開了,才敢松一口氣。畢竟達到了自己的目的終於從那個地方出來了,母憑子貴,自己母子倆的日子算是熬出頭了。

可是到現在,卻覺得有些不滿足,就像當初覺得自己有一間房子,和兒子衣食無憂有人伺候已經是天大的好日子了。如今想要的更多,想要讓兒子和自己一塊兒過日子,也像普通母子一樣無所顧忌的說話聊天兒,想讓兒子有一個有本事的母親,而不是將來提起他的時候人家搖一搖頭,“可惜是辛者庫奴婢生的。”

“永和宮,”衛貴人向著永和宮的地方看了一眼,“我要搬進永和宮。”

這一天是個小節日,後宮女眷要在坤寧宮祭祀。田蜜胃裏面不舒服,又覺得自己喘不上來氣兒,特別是祭祀的時候煙霧繚繞,田蜜又站在前面,被嗆得一直咳嗽。總之一句話,田蜜覺得自己受罪了。

別的娘娘身後都是烏泱泱的帶了一群人,都是低等宮婦。田蜜身後也只有單薄的幾個奴才,到最後走的時候,衛貴人上來扶著田蜜的手。

“娘娘,您這是不舒服嗎?臣妾送您回去吧。”

田蜜不缺奴才用,出了坤寧宮的門兒就會有一群人圍上來對自己噓寒問暖。但是考慮到衛貴人一直屬於不冒尖兒的那種人,人家也是好意,田蜜就微笑著謝了她,兩個人一塊兒出門兒。

出門的時候,兩個人在討論佟貴人的病情,佟貴人的地位不算太高,就算不過來祭拜也沒什麽事兒。而且佟貴人真的把自己給作病了。她看一本書看的是如此如醉,以至於白天晚上躺在火炕上一直看,熱了都掀被子,涼了再把被子蓋上,就在這種掀了又蓋,蓋了又掀得過程當中真的得了風寒。

衛貴人長得漂亮,說話聲音壓得低低的,人就顯得特別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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